2011年3月16日星期三

思念就如那雪花般綿延

漆黑,周圍一片漆黑。我的心似乎縮成了一團。並不是因著恐懼。

只是,只是因為壓抑。


在我的頭頂忽然閃出一道亮光,那道光照在我身上。我抬頭望過去時,不由得伸出手擋在眼前。

那道光是那樣的刺目,以至於讓我不得不閉上眼睛。於是,於是周圍又恢復成漆黑。

當我睜開眼睛時,我驚奇的發現,天空竟然下起雪來,大片大片的雪花飄落到我身上。我不由得閉上眼睛,靜靜的感受潔白的雪花帶給我的那份美麗。良久,我再次慢慢的睜開眼睛。那一刻,我驚呆了。紛紛飄落的哪裡是潔白的雪花,那分明,分明是一封封潔白的信箋……

這是一個夢,一個我做過無數次的、荒誕的夢。每次從夢中醒來,我都會驚出一身冷汗。然後,然後我就再也無法入睡;然後,然後我就會打開書櫃最底層的抽屜,看那滿滿一抽屜的信;然後,然後我就會一根接一根的抽煙,一直到天亮。

那又並不僅僅是一個普通的夢。那一抽屜的信中,記載著一段不完整、也不完美的故事。

與蘇蘇相識與網絡,我們相隔千裡,卻彼此相知;我們素昧蒙面,卻彼此相愛。

有一天,蘇蘇突然說電話太貴,網絡太冰冷,所以她最喜歡的還是寫信。她說,我們寫信吧,我們寫信吧!好嗎?我說,好,你喜歡那我們就寫信吧!於是從那天開始,我們開始了漫長的飛鴻傳情的生活。從一周一封,到兩周三封,一直到最多時的一周兩封。

“——傻瓜,你平時是不是很少寫字啊,你的字真的好丑哦,嘻嘻。看來我叫你寫信是沒錯的,這樣起碼會讓你把字練得好看點,至少可以見人。你應該好好感謝我才是,記得哦……”

“——蘇蘇,你的信中說我應該感謝你讓我寫信,不過我想最應該感謝你的不是我,應該是中國郵政事業吧。但是,我想我還是會感謝你的。那麼,我要用什麼來感謝你呢?你說,我把我的一生送給你,好嗎?我的這份禮物你會接受嗎……”

很快,我就喜歡上了這樣的交流方式。寫信時的愉快,等信時的期待,讀信時的幸福,還有,捧著一封封沉甸甸的信時那份心有所屬的安全感。一切的一切,都讓我陶醉不已。

信在一封封的增加,我們的感情也隨之一天天愈加深厚。我似乎已經習慣這樣的生活,寫信,寄信,然後等信。只是有時,我會很害怕,害怕如果有一天沒有了蘇蘇,沒有了蘇蘇的信,我該如何面對那平淡乏味的生活。

“——蘇蘇,或許你說的對,電話太貴,網絡太冰冷,只有書信才是最溫暖的。就算有一天,你離開了我,至少,至少還會有你的信可以陪伴著我。我可以抽著煙讀你的信,讓香煙與信陪伴我寂寞的生活。你說,是嗎……”

“——傻瓜,你在信裡胡說什麼啊。誰說我會離開你的,我為什麼要離開你呢?你難道不明白,沒有了你,沒有了你的信,我一樣也會覺得生活失去了意義嗎?我給你寄去了一支打火機。只要你一按,它就會發出救護車的聲音,提醒你要戒煙。因為我討厭你抽煙,嘻嘻。還有,以後不許再胡亂說話了,記著哦……”

我不知道是否是因為我從一開始就對未來的幸福有了懷疑,所以幸福才會故意暗算我,才會讓我的擔心一步步的變成了現實。

“——傻瓜,為什麼我上次的信你沒有回呢?難道你想我等得急瘋嗎?你再不回信我就不理你了,哼……”

“——蘇蘇,你在信裡說什麼呢?我怎麼會沒有回信呢?你的每封信我都是在第一時間回的!難道我的回信你沒有收到?難道我們一直支持的中國郵政事業在給我們開玩笑嗎?氣死我了……”

那次丟信事件之後,蘇蘇對我說因為她家地址投遞不方便,叫我再寫信時寄到她的朋友家,由她的朋友轉交給她。對蘇蘇所說,我有幾分疑慮。通了這麼久的信,為什麼現在突然說地址不方便投遞了呢?不過,我還是照她所說做了。

“——傻瓜,我真的真的好喜歡你,我好想和你一起走完這一生的道路。你要記得,你的快樂就是我最大的快樂!所以,如果有一天我不能再陪伴著你,你一定不許哭,一定要快樂的生活下去。答應我,好嗎……”

“——蘇蘇,你為什麼要說那樣的話?你難道忘了你說過你不會離開我的嗎?沒有了你,我怎麼會有快樂?沒有了你,我怎麼會不哭?我怎麼會有快樂的生活?你知道,我是不能沒有你的……”

“——傻瓜,我當然記得我說過的話。你也知道,如你離不開我一樣,我同樣離不開你。只是,只是世界上的事有時太過無奈。有很多人很多事,都是我們無法左右的。我們不能只為自己活著,對嗎……”

“——蘇蘇,你那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告訴我好不好?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讓我們一起來面對吧!只要我們在一起,不管發生任何事,我們都能勇敢的面對,你說,是嗎……”

我開始不安,開始惶恐,開始失眠,開始拾起我為蘇蘇戒掉的煙。於是,刺耳的警笛聲一次又一次的在我耳邊響起。

一直到,我終於收到蘇蘇的最後一封信。

“——傻瓜,最後一次這樣叫你了。因為,這將是我寫給你的最後一封信。原諒我,原諒我不能遵守我給你的承諾。就如蝴蝶飛不過滄海一樣,我,終究還是敵不過命運。明天,我就將要成為別人的新娘。所以,忘了我,忘了蘇蘇吧!傻瓜,我沒有什麼能給你的,我只能送給你永遠的祝福,祝福你,一生平安快樂……”

我不記得我是怎樣看完那封信的。我掐自己的手臂,揪自己的頭發,幻想這只是一個夢,一個惡夢。可是,紙上的一字一句是那樣的真實,那的的確確是蘇蘇,是我的蘇蘇的筆跡。

我瘋了一樣給蘇蘇回信,可是,卻再也沒有回音。她的QQ變成了空白,她的手機變成了空號,她似乎一下子就從人間蒸發掉了……

就在我不知道寄出了多少封沒有回音的信,精神幾乎要崩潰的時候,我收到了一個郵包。那是蘇蘇朋友的地址。我欣喜若狂的打開了郵包,我幻想那是蘇蘇給我的回音,幻想上一封信只是蘇蘇給我開的一個小小的玩笑。可是,打開郵包的那一刻,我一切的幻想全部化成了泡影。郵包中整整齊齊的堆著蘇蘇離開我之後我寫給她的所有信,一封封信摞的那樣的整齊,因為,因為它們都沒有被拆開過。

那一刻,我的精神徹底崩潰了。我呆呆地坐在地上,任由那些信散落一地。不爭氣的淚水肆意流淌,而我,甚至沒有力氣去把它們擦去。

第二天,媽媽在幫我收拾那灑落一地的信的時候,發現了蘇蘇朋友的一封信。在信中,我終於明白了事情的所有真相。原來蘇蘇的媽媽得了重病,為了治病,她家欠了很多債。我的第一封丟失的信是被蘇蘇爸爸沒收的,因為就在那個時候,蘇蘇的爸爸給她找了一個男朋友。蘇蘇爸爸這樣做沒有別的理由,唯一的理由就是那個男人可以出錢給蘇蘇媽媽治病,還可以幫她家還清所有債務。蘇蘇,作為她爸媽唯一的孩子,她無法拒絕爸爸流著淚的請求。於是,於是我的蘇蘇就成了一個犧牲品;於是,於是我的蘇蘇就成了別人的新娘……

事情的真相總是不那麼美麗,故事的結局也總是不會如童話故事一般盡如人意。

原來一切的一切只是因為我沒有能力做到那個男人用錢可以輕易做到的事。那麼,我可以怪誰?我並沒有什麼錯,我的蘇蘇也並沒有錯,或許就連她的爸爸也沒有錯。那麼誰錯了呢?難道,難道我們的相識本來就是一場錯誤嗎?

那之後,我再不寫信。

是夢終究會醒,那個纏繞我許久的夢也應一樣。

我知道,我必須從夢中醒來。我不能只為自己活著,就如同蘇蘇一樣。

午夜,無人的小巷裡,我把記載了我與蘇蘇所有故事的信堆在一起。掏出蘇蘇送我的打火機,按下,那刺耳的警笛聲又一次在我耳邊響起。

我用顫抖的手點燃了信,我看著火舌一點一點吞噬著我與蘇蘇的曾經。

心,在那一刻似乎也隨著焚毀了。

一陣陰冷的風吹過,化成黑色灰燼的信被風卷起,飛到空中。

它們帶著我的心回旋著,飄蕩著,飛舞著。慢慢的,慢慢的,消散無形……

漆黑,周圍一片漆黑。我的心似乎縮成了一團,並不是因著恐懼。

只是,只是因為壓抑。


在我的頭頂忽然閃出一道亮光,那道光照在我身上,我抬頭望過去時,不由得伸出手擋在眼前。

那道光是那樣的刺目,以至於讓我不得不閉上眼睛。於是,於是周圍又恢復成漆黑。

當我睜開眼睛時,我驚奇的發現,天空竟然下起雪來,大片大片的雪花飄落到我身上。我不由得閉上眼睛,靜靜的感受潔白的雪花帶給我的那份美麗。

良久,我慢慢的再次睜開眼睛。那一刻,我驚呆了。

紛紛飄落的哪裡是潔白的雪花,那分明,分明是黑色的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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